2050年,由台灣派出的黑道代表,獲得四個核心會員國以及一百二十八個會員國的同意,正式加入世界黑道組織。

加入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有異議,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對台灣提出國旗國號的問題。就連以往一向在各種場合杯葛台灣最力的中國大陸代表,也在這一屆的世界黑道大會上,站在大門口,跪在地上發抖著雙腿等著迎接台灣的代表。

坐著大會安排的勞斯萊斯禮車,被人稱為台灣「黑道之光」的炮爺緩緩抵達會場。禮車的門一打開,四名戴著黑眼鏡的保鏢立刻蜂擁上禮車的四周。炮爺矮小的身影出現在禮車的前面。

炮爺的光頭擦的油亮。他穿著一襲長袍馬掛,手持一根龍頭柺杖,在禮車邊緩緩朝四周望了一眼,眼睛炯炯有神,被掃到的其它會員代表,雖然年紀多半比炮爺小上三四十歲,紛紛都羞愧地低下了頭來。

炮爺滿意地點點頭。他的個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但是,胸膛挺的如山峰般直聳上天。他用右手撩起馬掛,左手提起龍頭柺杖,跨出了腳步,踏在會場前方的紅地毯上。

「恭迎炮哥大駕光臨。龍頭萬歲萬萬歲!」

兩旁一百二十八個會員代表,以及四個核心會員代表,還有其它的工作人員代表助理以及記者,在這一刻全都恭敬地彎下了腰,操著他們苦練了好幾個月才訓練出來的標準國語,大聲地向炮爺表達最高的敬意。

炮爺對這些如雷般的聲響充耳未聞。他只是繼續一步一步地走著,走在這個紅地毯上,腳步穩健有力。

根據第二天的紐約時報報導,這是台灣首次在國際上的一次成功的外交,向外國展現他們強大勢力的重要時刻。在這一天,全世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炮爺這個傳奇性的人物身上。在伊朗、巴基斯坦或是以色列,紛紛都高掛了炮爺的肖像,大家穿起了炮爺標準的長袍馬掛,在街頭歡呼以及遊行。在這一天,世界上有許多的街道想起了標準的中國話,高喊著:「龍頭萬歲萬萬歲!」

如果早個二、三十年,從以前的角度來看,也許無法想像,為什麼一個台灣的老頭子,會讓這個世界為之風靡。 不過,或許我們可以藉助當天所播出的一個新聞節目中,爛瑞金二世在CNN專訪美國國家安全局局長的談話,看出一點端倪。

「局長您好,能否請你談談,為什麼炮爺會對這個世界造成這麼大的影響?」爛瑞金歪著頭,瞇著眼睛問。

局長清了清喉嚨,說:「我這麼說好了。就像現實的世界要分為白天以及黑夜一樣,在這個社會上,也分成為黑白兩道。雖然社會大眾多半都不願意承認,但是黑道的確存在。 對於一般的人而言,黑道也許像是一團謎。人們往往也對黑道存在著太多模糊不清的誤解。以為他們只是混混、地痞流氓,如此而已。再加上白道勢力的打壓,警察一直鼓吹說黑社會欺壓百姓,造成了人們更多的誤解。」

爛瑞金點點頭,說:「我還記得那個時候,小時候警察常常貼著一些公告,說不要加入不良幫派,會讓父母傷心家人難過。」

「是啊。」局長點點頭,有些嘲諷地笑了一聲說:「多麼無知的社會?當時從來沒有人想過,要不是黑道巧妙地維持了社會的平衡,這個世界誰來對付那些自稱為好人的傢伙? 如果有人假借著正義之名,通過了一些狗皮倒灶莫名其妙的惡法,如果沒有黑道的話,誰來幫我們制裁這些王八蛋?」

「是的。」爛瑞金嚴肅地點點頭。「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幸好,有了炮爺。炮爺的出現,讓黑道的人從此不再羞於當黑道,在白晝中劃過一道黑暗,讓所有白道的人終於開始以當白道為恥,這個世界終於開始明辨是非善惡。」

「好的。」爛瑞金點點頭,說:「非常同意您精闢的見解。今天節目進行到此,明天我們在請您來為我們談談,「經營之神炮爺」這個主題。」

「非常榮幸。」

當節目完畢之後,頭上一盞盞炙熱的聚光燈陸續關閉。局長舒了舒頸子上繫著的領帶,將上衣兩個鈕釦解開。眼尖的爛瑞金赫然發現局長的胸膛上刺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臉上現出了古怪的表情。

「五湖四海本一家。」

爛瑞金突然用標準的國語對局長一抱拳:「敢問閣下航的是哪一湖?行的是什麼船?」

一聽到這句話,局長連忙也朝爛瑞金彎腰,低頭,抱拳,說的也是一口標準的國語:「出門在外四海為家。我行的是洞庭湖,航的是驅逐艦。在家排行老三,出門頂天立地,是大刀王五門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爛瑞金開心地拍拍局長的肩膀,並且將自己的襯衫解開,露出裡面刺的一隻小白兔:「我們都是一家人啊!大家都是炮爺門下的兄弟!」

 

有人說,炮爺是古往今來的黑道史上的第一人。

炮爺對於兄弟的情義第一。當他手下的第一大將與他老婆有染,被一家週刊揭露了出來,炮爺並沒有對這名手下大將進行任何的懲處以及報復,只是拉著結了婚十多年的老婆到附近的地方法院辦理了離婚,然後逼著手下大將與他的前妻當天就辦理了結婚手續。 就在手下大將成親的第二天晚上,炮爺喝完了自己前任老婆的喜酒,並且包了一個大紅包給他們之後,炮爺單身開車到那間以八卦聞名的週刊門口,手持火箭筒,轟轟轟就連射了三發火箭彈,將那間週刊一瞬間轟成一片火海。 第二天,他就宣布不許任何人再提起一次那篇週刊所登過的任何內容。

炮爺的手段兇狠第一。他可以因為別人在美國唐人街的一家酒店裡頭說了一句辱罵他兄弟的話,連夜率領他手下的「一百零八條好漢」,搭乘夜機趕到美國,把那些辱罵他兄弟的人,一一從床上拉起來賞十幾個耳光。 打他們耳光,這只是小事。真正讓人不寒而慄的,是事後別人查出,他們連夜所搭乘的,竟然是華航的班機。 這股狠勁,誰敢說不夠狠?

情義第一,兇狠第一,當然都是炮爺能夠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主要關鍵。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炮爺頭腦的謀略第一。要不是他天生就有經營黑道的頭腦,光靠著他的兇狠、情義,充其量到現在也還不過只是一個小癟三組織的老大而已,根本不可能將整個組織發展成這麼壯大,而且還會受到萬人景仰。 如果他只是一個小癟三組織的老大,到了炮爺現在這個七老八十的年紀,他現在很可能已經被一群頭上染成金黃的年輕人,開了十幾槍打死在夜市裡頭,或是扒光了他身上的長袍馬掛,成為流浪漢在街頭流浪。

但是,炮爺就是炮爺。他不是其它小癟三組織的老大。他早在踏入黑社會的第一天,他就清清楚楚的知道,黑道是要經營管理的。

或許這也跟炮爺在大學時代,念的是企管科系有關。

在唸書的時候,炮爺就得到這個結論:只要是由「人」所構成的一群團體,就需要經營管理。不管是企業、組織,或是家庭。經過經營管理,事情只會越變越好,要不然就是維持原狀。只要規劃的正確,思考的夠慎密,事情絕不可能變得更糟 所以,黑道當然也需要經營管理。

在炮爺還是炮哥的那個時代,他所建立的是一個叫做「統一」的幫派。這個幫派,當初還只有在一些網咖或是檳榔攤之間流傳而已。跟那時的那些盛名如日中天的幫派比起來,炮哥的幫派,就像是一隻蚊子不小心打了一聲噴嚏,微不足道到了極點。 可是,在五年之後,炮哥的組織已經遍佈全台灣。手下的幫眾多達百萬人。幾乎全台灣每十個人之中,就有一個是炮哥的人馬。他的手下遍及三教九流,深入軍公教各行各業。比白道三個最大的政黨人數加起來,還要多上好幾倍。

炮哥之所以會建立這個當初名叫「統一」的幫派,其實是很偶然的。

在炮哥還不叫做炮哥,戴著一副沈重的黑色眼鏡,在校園裡頭低頭默默地唸著書,同學們還會拍拍他的肩膀,直呼他的本名「沈大砲」,小名「阿炮」的時候,阿炮還是一個很自閉的大學生。當時阿炮從來沒有交過一個女朋友,也不曾打過任何一場架。他的心裡頭只有「企業的經營管理」以及「微積分」這些高深而難懂的學問。整天念的想的都是一些企業的經營管理模式,以及反覆研究那些大企業的商場戰略。 阿炮是同學眼中的書呆子,師長眼中的模範生。家裡頭書架上擺的,是一張一張的優良獎狀,其中還包括幼稚園時代所得的「乖寶寶獎章」。不過,正值思春時期的阿炮,當然心中還是對於異性有些期待的。只是,在學校的那些女大學生,不是個性古怪,就是發育不良,根本無法引起阿炮的興趣。

直到有一天,阿炮在搭著公車要趕去學校的路上,在一個紅綠燈口,意外見到了路邊的一間檳榔攤的透明玻璃裡頭,坐著一個天使。 這位天使身上僅穿著一套白色的薄紗內衣,背後撐著不知道是用保利龍或是雞毛撢子黏成的翅膀。在發著炫彩霓紅的燈管櫥窗裡頭,坐在高腳椅上頭,專心的包著檳榔。而阿炮的眼睛,一直盯著天使在薄紗之下的那對巨大的,豐滿的雪白胸部,失神般地直楞楞凝視著。在當時的公車上,阿炮突然發現,這一對豐滿的胸部,竟然要比他念了兩年的經營管理學,好看上好幾百倍。薄紗下面那一個婀娜多姿的曲線,要比微積分複雜而精彩上好幾千倍。

當時他就在紅燈口前面逼著司機開了公車門下了車。然後,花了一百塊跟那位天使買了一包檳榔,順手還從天使背後的翅膀拔下了一根羽毛,被天使瞪了一眼。 之後,阿炮就這麼嚼著檳榔,拿著天使的羽毛,痴痴地想著天使的容貌,一路走回學校。當天由於他拼命地嚼著檳榔,上課時間也不例外,所以當他因為想著天使而出神地流下口水的時候,教授還驚慌地以為他在吐血。

之後,阿炮的課業就荒廢了。

為了接近天使,每天能夠多看天使一眼,阿炮在檳榔攤後面的統一超商應徵工讀店員的工作。每天,隔著便利商店的玻璃窗,望著外面天使近乎赤裸的背影,阿炮感到這裡真是人間的天堂。 不過,幾天的打工下來,阿炮突然發現,原來跟他懷有相同目的的人,並不在少數。 首先,阿炮發現跟他一起打工的其它店員,阿飛以及大牛,常常在上班到一半的時候,常常從收銀機裡頭抓了幾百塊錢,就溜出去外面跟天使買了好幾包檳榔。然後跟天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接下來,是阿炮發現進來買東西的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他們買的商品一眼。他們自從一進到商店裡頭,眼睛就一直朝窗外天使的背影盯著不放。一直到在櫃臺前面,買完他們挑的東西,眼睛也不曾眨一下,還是看著外頭。 基於對於天使的喜愛,阿炮對於這些人有著許多敵對的情緒。在他心中,默默地認為天使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他不能忍受完美的天使成天跟講著三字經的大牛以及阿飛說話,他感覺,天使會被他們骯髒的言語給玷污。

所以,在來到這間便利商店的第一個月,領薪水的那一天,阿炮約了大牛以及阿飛,到便利商店後面的廢棄工廠裡頭,進行單挑。 據說那是阿炮生平所打的第一場架。阿炮臉上被打的鼻青臉腫,嘴角淌著真的鮮血而不是檳榔汁。不過,跟他一起打架的阿飛以及大牛也不好過,他們的頭上也縫了好幾十針,在醫院裡頭躺了十幾天。 不過,也因為這場結果不分高低的打架,阿炮跟他們兩人結成了莫逆之交。三個人並且協議,從此成為歃血兄弟,一生同享榮華富貴。

從此,阿炮他們三人依然待在天使後面的便利商店裡頭打著工。依然三不五時沒事就會偷點收銀機裡頭的前去跟天使買檳榔,偶爾偷摸天使豐滿的胸部一把。不過,大部分的時間,他們都還是十分安分的。 如果他們發現有開車過來購買檳榔的顧客,對於天使過份的動手動腳的話,他們會拎著櫃臺下面的棒球棍,衝出門外將車子裡頭的乘客拖出來,狠狠地打的對方從此不認識自己的親娘。

三人對於天使的迷戀,後來隨著一個國立大學的教授出現而中斷。 這位國立大學的教授,突然出現在天使的面前,跟天使說她長的很像他失散多年的妻子,央求天使放下手邊的工作,回去學校重新拾起中輟的學業。他要安排她跟幾名大亨見面,讓他們提供天使唸書的學費。 阿炮他們三人,雖然知道這件事,因為天使要離開而有點不捨。但是,一想到天使從此要飛入上流社會,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使,他們也沒有理由阻止天使去追尋更好的未來。

天使走後,便利商店裡頭的客人變少了,也少了許多是是非非。三人在便利商店裡頭度過一段無聊的光陰。 一直到阿炮跟阿飛、大牛,三人趁著休假,結伴去台中玩耍。 那一天,他們在台中玩遍了各家的PUB、舞廳,照例打了幾場架,砸了幾個場子,大呼幾聲過癮。 之後,阿炮的精力還是多餘的無處發洩。於是他跑去一間旅館,叫了一名小姐。小姐在幾分鐘後進門,阿炮與小姐一見面,兩人都楞住了。原來,這名小姐正是天使。

天使含著眼淚告訴阿炮,她上了大學教授的豪華房車之後,大學教授就帶她去到一間五星級的飯店,幫她約了幾個企業大亨來。幾個人喝了幾杯酒,之後她就不省人事。醒來之後,她全身赤裸,身上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傷痕。而在大床旁邊,還站了一名高頭大馬的壯漢,告訴她,從此她就被賣到私娼寮了。

阿炮內心忍著為天使難過的眼淚,將天使壓在床上,狠狠地將他多餘的精力發洩在天使身上。

之後,阿炮就帶著大牛跟阿飛重回校園。他們在那名大學教授正在教室裡頭跟一班大學生解釋著「矩陣與數列」的觀念的時候,衝進了教室。阿牛一拳將大學教授打攤在講台上,然後阿飛一個箭步上前朝教授的肚子猛踹,最後,阿炮走下講台,跟一名呆住的女大學生禮貌地道了聲歉。 然後,阿炮將女大學生面前的桌子用力地扛了起來,高高地舉在頭頂上,回過頭去筆直地走到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大學教授面前,朝他的腦袋用力地砸了下去。

由於這一段經歷,阿炮他們發現,原來就算是國立大學的教授,外表看起來道貌岸然,口中說著道德語言,內心其實沒有比一隻野狗好上多少。

離開校園之後,阿炮他們就在統一便利商店裡頭,對著滿櫃子的泡麵發誓,他們從此就是生命共同體。並且,從冰箱中拿了三罐台灣啤酒,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將瓶子互相在對方的腦袋上敲碎,三個人頭上都流得鮮血淋漓。 然後,三個人都脫下了上衣。利用酒瓶的碎片,在彼此的胸膛上刺了「飛」、「炮」、「牛」三個大字。

「從此,我們就被敲醒了。我們已經是大人了。現在開始,我們應該要忘了與女孩子之間的是是非非。」阿炮跟他們說:「從此之後,以這間店為堂口,我們正式命名為統一幫,要成就一番大事業!」

由於阿炮的學歷較高,腦筋也比較清楚,就是統一幫的龍頭。而阿飛以及大牛則是他的左右護法。 從此,阿炮就被稱為「炮哥」。

 

以下內容轉載自台北市政府主計處,於90年10月11日發佈的【第125號市政統計週報】: 「隨著科技發達,資訊流通便捷,人們接觸各類訊息之機會越來越多,造成許多青少年的價值觀大為改變,加上法律常識的缺乏與滿足私慾的誤導,使得少數無知少年產生偏差行為,有賴政府相關部門輔導匡正。依據統計,臺北市近三年少幼年犯罪已有明顯改善,刑案嫌疑犯由87年之2,469人至89年為2,322人逐年下降,平均每十萬少幼年人口中有犯罪嫌疑者,由87年之370.02人降至89年之361.41人;三年中平均每十萬名少幼年犯罪減少8.61人。90年1-8月少幼年刑案犯罪人口率為每十萬人232.54人,與89年同期比較亦減少11.04人;觀察全臺閩地區同樣呈下降趨勢,而本市90年1-8月少幼年刑案犯罪率與89年同期比較,下降幅度較臺閩地區之8.40人為大。」 顯然,這些台北市政府的統計人員,當時還不曾去過炮哥的便利商店。



詳全文 黑道便利商店(上)-Janus還是想說故事-新浪部落 http://blog.sina.com.tw/753/article.php?pbgid=753&entryid=197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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